伴梦（二）
“贺总，里边请。”
“客气了李总，一起走吧。”
贺天其实不大在乎在李总订的什么餐厅，饭桌上谈事是中国人的爱好，但这也让贺天无暇顾及菜色，每次应付着吃两口而已。不过停车的时候身边的小朋友突然激动地说：“老板，咱们今天在这儿谈事啊！”，倒是隐隐有了些期待。
“贺总，实不相瞒，这家店啊，是我和朋友几个开的，当时被哄着当了老板，害得我操劳了这么些年。如今经营得不错，又要被赶鸭子上架一回了。计划今年开个新店，在南湖新区，那边有的是写字楼，不愁不上座。我们啊，想趁着价钱还吃得下，赶紧把地方定下来。这次请您来，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，全程把把关？”
贺天倒没想到是这么件事，新餐厅还没开起来就找律师，这战线未免拉得过长了吧。
“李总，您看，我还带着我的研究生，过几天本科开学，我法理学是撂下了，民法每周还有两节。这会儿手头是没什么案子，以后怕是说不准。”
“我何尝不知道你的难处啊。您看我们这个餐厅，当初就是没律师把关，刚有点儿名气的时候，地盘差点儿易了主。要不是您，我们今天还真没机会坐这儿谈事了。我啊，代表另外四个股东，邀请您，技术入股！您看？”李总又看了看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的小朋友，“这小朋友看着就机灵，开餐厅的事儿不大就是琐碎，大部分事情他就能代劳！”
“李总客气了。我对餐厅挺感兴趣，您经营我也放心。至于这小孩儿，也就看着精明。这样吧，我回去安排一下，三天之内，一定给您答复！”贺天和李总算是老相识了，哪能看不出他眼里的一点戏谑，不过他也懒得解释，越描越黑。
“好！”
“打扰了，烟熏三文鱼，香煎带子和奶酪火腿拼盘，三位的头盘上齐了。”服务生适时到来，在三人面前奉上吃食，便潇洒离去了。
“诶，贺天？”方才被服务生领着往里走的一名女士忽然停了下来，回头一看没忍住就打了个招呼。贺天抬头看，应该是翟凌，不过看她的脸色，有点儿后悔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。
“贺总，这么漂亮的女士，今日能结识，李某是沾你的光了！”
李乘东不愧是个人精。
不过还不等贺天开口，翟凌已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，“荣幸，不过我今天有工作在身，怕是不能尽兴。改天您让贺天做东，我们再聚！”边说边和李总交换了名片，又把名片往贺天手里一塞。贺天再看她的神色，又看不出什么了。
交换名片之后翟凌往前走了，贺天看看手里的名片，“《食堂》主编”，这工作应该是不错。
“莫厨！有客人找！”
莫关山撒完九层塔，看了眼主厨，得到首肯后擦擦手就出去了。
点名儿叫副主厨，估计没好事。莫关山边走边飞速在脑子里过着刚刚端出去的几份头盘，没问题。再早一点的几份主菜，也没问题啊？
边想着边就被服务生引到了位。
女的。
“莫关山，莫关山是吗？”有点儿眼熟。莫关山想了半天，拿不准这是初中还是高中同学。也可能都不是。
“是我。”
“请，请坐。”
“我还是站着吧。规定。”
“我是翟凌。”这句话说完她仿佛找到了点勇气，站起身来。“我们不是同班同学，但上的一个初中。我想...我...对不起！”
莫关山也想不起是谁，但提到初中，她当初能干的也无非是戳戳自己脊梁骨，写写帖子。“那时候大家小，都过去了。”早上还缠着自己的噩梦，到了晚上又被提醒一次，饶是莫关山成熟许多也懒得多说。
“后厨还有事，走了。”转身却又觉得人来不易，想的不过是找份安慰，“我原谅你了。”
到底是心软。
翟凌又是道歉又是站着，动静虽不大，却已经把贺天的目光吸引了过去。
餐厅里温柔的灯光把帽子下那片珊瑚红包裹着，恍惚间红色周围绒绒的光倒像是从中透出的。
莫关山。
莫关山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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